原來最為模糊的印象卻也是他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魔。

蕭陌虞，不，洛虞覺得，此生最為寶貴的一瞬，竟是誅神陣中，他與傾湮摒棄了天地，唯剩你我的自由。

芙祥的嚎叫自婢女啊蘭體內傳來，一陣蓋過一陣的撕心裂肺，而牽扯她的竟是陛下新寵額間的一道光。

夏月覺得自己是瘋了，她從未見過術法，但也知道大祭司有通天之法，而當今的國師又是道墟觀弟子，自然是有仙法的，但是這個女人是誰，怎麽她也會術法？

難道這就是仙法？

她好不容易碰到陛下了，想要靠近陛下，卻被蕭陌虞厲聲喝止，心裏懼怕，卻也只能裝作柔弱般看著他。

她就不信，還有男子抵抗得了她示弱的攻勢。

可蕭陌虞完全沒有註意到夏月的小心思，他緊盯著被聖靈石籠蓋的兩人。

他焦急，可卻毫無辦法，聖靈石是神器之一，一旦催動，起了殺意，除非傾湮自己停止，但是前提是她得放下與對方的隔閡，聖靈石與主人相生輝映，若是主人心中依舊有恨有怨，它是不會中斷。

可要傾湮放棄與芙祥之間的恩怨，洛虞自問自己做不到，更何況如今的他只是蕭陌虞。

陣法在腳下漸漸形成，不斷回轉，速度由慢變快。

芙祥不可置信：“你怎麽可能會這個陣法？”

傾湮覺得好笑：“莫非你忘記了，當初可是拜你所賜，我在誅神陣中呆了許久……”

誅神陣，從來都是懲罰犯下大錯的仙人，這比瀾海，比流放島更加恐怖，因為那邊關押的是天界處置不了的人，可但凡進入誅神陣的，都是天君可以對付的人，而這些人進了誅神陣，自然也化作了裏面的其中一縷戾氣。

那是天界為了駕馭各族而設立的，專門為保護天君震懾天界的懲罰之一，就像她手裏的絞神鞭，那是天界的象征。

她偷了絞神鞭出來，可她再能耐也不可能將誅神陣偷來。

本以為用絞神鞭就能對付的人，她竟是不怕鞭子，反而——

她用了誅神陣困住她！

芙祥害怕了，她當時將傾湮推入誅神陣時只是暢快，可從未想過終究有一天，會有報應來臨的。

“不，不，我是啊蘭，”她不想死，發現腳下陣法越轉越快，隱隱開始哭泣，“救我，我不想死——”

傾湮面無表情，而雙眼卻死死盯著芙祥，若是當初她不出現，若是當年的自己就能學會這陣法，若是……

何苦讓這麽多人都因她而死，小耳、鈴鐺、兮夜……

還有——

“啊湮，醒醒——”洛虞大喊一聲，怕是她心魔漸升，“不可被仇恨驅使！”

他就知道，一旦傾湮遇到芙祥就會出事情，此時他也怨恨天界，不過是看個人都能漏掉。

芙祥的哀嚎取悅了傾湮，她覺得自己心口有一處十分痛快，就想要聽聽這種哀嚎，她喊得越是淒厲，自己就越是喜歡。

傾湮不知道自己怎麽了，但她毫不遲疑就祭出了淵冥。

“不可！”洛虞趕忙阻止，淵冥劍若是洩露了煞氣，天界的人勢必會追查，現在他們還未準備好，無法直接攻入冥界，怎能再惹上天界這趟渾水！

而他所想果不出所以然，天界來人了。

紫薇大帝初見到人界帝王的兄弟，十分驚訝：“怎麽可能現在就恢覆記憶了？”

洛虞此時還是神魂凡體沒錯，可他竟然記得前塵往事。

而後他才發現旁邊更加緊張的氣氛。

這裏，除了洛虞沒有人註意到紫薇，因為能看到的，一個正在緊張傾湮兩人的對峙，而另外兩個能看到的就是在對峙。

紫薇琢磨著芙祥腳下的陣法，雙眸深沈。

傾湮手裏的淵冥感覺到自己主人的戰意，嗡嗡直響，魔族好戰，這劍意自然也十分喜歡戰鬥。

紫薇大帝從未見到露出邪魅笑容的傾湮，他只知道自己兄弟找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神，可後來才知道，這個小神是聖祖唯一的徒弟。

憑著聖靈石，天界對司雨上神的確高看了一眼，可他們高看的，自然是因為她手裏的聖靈石以及背後的青璃聖祖。

不過此時，紫薇大帝感覺自己或許了解了兄弟為何會選擇司雨上神。

上善若水，水最是柔情萬丈，也最是纏人不緋。

人離不了水，所以司雨上神若是對人起了殺意，以她控水之能，世上鮮有人是其對手，所以他並沒有多反對好友的決定。

可現在他也感覺到不對了，司雨上神對芙祥帝姬起了殺意，紫薇大帝不明白，難道是因洛虞之故？

洛虞無法，他喚不醒此時已然瘋狂的傾湮，陣法已經蓋住芙祥，而芙祥的尖叫聲也越來越弱。

“啊湮，不可，”他抽出誅神劍，對著這道陣法猛然一砍，“若是在這裏殺人，天道會降下責罰的，你現在的靈力不足以抗拒天道。”

他是在陳述一個事實，一個傾湮也知道的事實，可她就是忍不了了，這就是兮夜曾與她說過，她其實可以選擇當一個無憂慮的魔族公主，但她還是成了司雨上神，為了心中摯愛，穿上了天宮羽衣。

誅神劍金光閃耀，但是落在平凡人眼中也不過一閃而逝。

可是那一瞬給了紫薇太多的震撼，他知道誅神劍主是他兄弟洛虞，可他從未想過洛虞以凡體揮劍斬陣法也會帶來天搖地動、天現異象。

誅神劍的劍鋒帶著清冷的靈力，橫亙在兩人之間，她與芙祥皆被這道靈力往兩邊推去。

“帝君，帝君救我——”芙祥顧不得自己是偷逃出來的，方才真的是嚇壞了，哪怕她回去挨一頓罵也不要留在這裏。

可她求錯了人，若是她求紫薇大帝，或許紫薇會看著紫淵的面子上對她安置一二，可她去求了洛虞。

一個比傾湮更想讓她死的人。

可是芙祥沒感覺，她覺得洛虞是來救她的，她傾慕的長生大帝總算是恢覆了記憶，不再是凡界那種低等人。

“帝——”然而她終歸沒有說出這句話，她看到橫叉在心口的誅神劍，滿臉不可置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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